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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桌前的光影

发布时间:2015-06-10 16:41:06 信息来源:本站原创 信息作者:戴舒生 访问次数:1614 字体大小:

我家的那张大方桌,靠客厅北墙放着。桌面为四块木料拼成,木质细密坚硬,乌亮透明,呈淡淡的酱油色,听父亲说,那是黄花梨木的料子。桌档和桌腿属普通木料,也经过雕琢,形状古朴敦厚,用老漆漆过,色泽柔和沉着。小时候,我顺着长条板凳,想爬到桌子上躺一会,祖母哄我从桌子上下来,说:躺在大桌上会头昏。比我大几岁的堂姐也装模作样随声附和祖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却赶紧溜下来,因为头昏是我学龄前常有的事。

左右隔壁的老奶奶在空闲时总喜欢来家里和祖母谈心。她们围坐在方桌边说些家里发生或喜悦或悲伤的琐事,祖母坐在方桌左边位置上耐心地听着,不插话,不疑问,频频点头附和,老奶奶们走后她也不评价谁是谁非。祖母也许就是以这样耐心的方式成为老奶奶们诉说往事的倾听者。记得有个祖母要我喊姑奶的老奶奶,总喜欢在方桌前一坐大半天,每次都是说她在外地工作的大孙子孝顺,以及她孙女的婚事等等,老奶奶絮絮叨叨、轻声慢语中带有一丝无奈和寂寞的话语,总让我想到她家的高墙大屋里带有的古旧气息,她家的房子是我小时候见过最完整的徽派建筑。

那时,我经常站到祖母的旁边,听她们谈心。她们说话时偶尔还看我一眼,我就更加挺直身子。原来我发现《三国演义》连环画里刘备、曹操、诸葛亮等大人物在和人谈话时,身后都有一位仗剑而立、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所以这时我也从柴堆里抽一根杂树枝条,把它横在腰后,捏在手里当宝剑,幻想自己就是披着盔甲英武的卫士,在护卫祖母。

  有一次祖母的侄子从外地来看望祖母,他坐在方桌前带着祖母的老花眼镜迎着窗子的亮光看书,我对他非常陌生。他走后,祖母告诉我,这位已退休了的表叔,从他居住的城市坐客车来我们家,上车时有人询问:老人家到哪去?表叔回答:我去看望我的姑姑。车上的人很惊讶:您的姑姑还健在?我是看我的五姑姑!我的大姑姑也在世呢!

听长辈说过,祖母初嫁到我们家时,和祖父写毛笔字的水平不相上下,两人还天天较着劲练字,没想到几年过后,祖父的字渐渐小有名气,祖母很生气” ,发誓以后一个字都不写了。她说到做到,所以我们孙辈从来没见过祖母写字。直到我从外地读书放假回家,一天,我坐在祖母对面和她说些学校的事,她心中高兴,用手指蘸起桌上洒落的茶水,写了一个自己的姓氏字。当时,我已略微知道一点书法知识,那字明显带有柳体的间架和笔力。此生就只见过祖母写过这么一个字,是茶水写在桌面上,透出了桌子遇水后更深的栗色,虽然那字被祖母用抹桌布随手抹去,却已印在我的记忆中了。

小时候我喜欢趴在方桌左方做作业,靠左边桌面木料上有一个近似虎头图案的木纹,觉得很新奇,长大后才明白那是木料的疤结,最为珍贵。我用书把那木纹盖住,过一会再掀开书看看那虎头还在不在。

中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子的四周,叔叔喜欢喝杯酒,祖母会为叔叔倒上一大杯老白干。我上高中时,叔叔经常笑眯眯也为我倒上满满一大杯,并看着我喝下。真是少年不怕酒滋味,一盅酒一口喝下,一点感觉都没有。即使这样,喝酒的习惯始终没有养成。家里来了亲戚,或是过年,一家人最整整齐齐围坐在桌边,酒香、菜香四溢,很是热闹。  

饭后,大家都各自散去,祖母刷锅洗碗忙过家务后,就会用玻璃杯泡上一杯茶,坐在桌子边戴上老花镜看书,来享受午后的安静。有时我呆呆地坐在另一边,透过后门看后院生机勃勃的绿,还能听到哪棵树上一枚树叶落地的声响。从夏天到冬天,那杯茶里,祖母会放一个切了几刀的花红,清纯的茶水就会带有花红特有的清香。若是遇到祖母不在,我就会偷偷地爬上桌子,从杯子里捞起花红放到嘴里,酸酸的一点甜味都没有,果实的香甜味都泡到茶水里了。

现在那方桌已不见了踪影,据说,祖母去世前,被家里的一个长辈带人扛走了,从此我再也没有和它相见过。我老是在想,家里的物件能好好原地保留多好,那毕竟是一种对过去和亲人最好的纪念!

有一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坐在方桌边,祖母的玻璃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第二天打电话向姑姑说这件事,姑姑在电话的那头哽咽着说:“我也梦到过!”                                

(本文刊发于201568《中国国土资源报》副刊)

(戴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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