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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年

发布时间:2015-06-05 13:15:47 信息来源:本站原创 信息作者:戴舒生 访问次数:1483 字体大小:

 

 

(一)

二十年前的一天,年轻的我在苦等单位机关一个岗位的时候,失去耐心,就找领导提了一个要求:不行就让我去庐江冶山二十埠的子弟学校当教师。不想,第二天早晨就有人通知我下午去那学校报到。从这样神速的办事效率来看,去学校应该是不明智的选择。实际也是这样:当时我们单位已搬到70多公里之外的省城,我要求去的地方,则是只剩有附近农村学生的子弟学校和没有几个职工的留守处。

 十年,我十年之间在子弟学校所教过的乡下学生们,我相信他们都还记得我。白天我给他们讲课,讲我所知道的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晚上他们回家写我布置的许多作业,如果第二天谁没完成,我就用细棍子打他们的手心,并在办公室用真诚和唠叨教育到他们眼含热泪,低头认错。自习课时,我写满满一黑板竖行正楷粉笔字的诗词,引起他们阵阵惊叹。下课后,他们看着我在单、双杠上做前后摆,双臂直角撑。放晚学,他们会坐在我门口的石头上,听我吹箫,吹笛子。他们还在我简陋的房间里翻看我画在毛边纸上的水墨画,临写的柳体楷书。

春和景明,我带他们去对面一公里外的冶父山春游,那时的冶父山还没卖门票。我们一起观赏刚进山处的几棵参天古树,观看瓦工们正在修建每一处庙宇和景点。学生们吃着从农村小商店买来自认为很可口的零食。他们唱着歌,顺着山道登上山顶。

我带他们去学校东边叫狮子口的山岗次数更多。春天里,狮子口处处长着蕨菜和映山红。虽然他们说蕨菜叫小儿拳的方言,我听来极不顺耳,我听惯的是故乡称之为巧菜的发音。可每次,在大家爬上狮子口的最高处的大块岩石上,沐浴着暖阳和微风,面向东方,眺望远处的小山和村庄、纵横阡陌时,我都要告诉他们:发奋读书,将来走出这山沟,到外面去做一番事业。这些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或坐或站,个个面带微笑凝视着远方,似乎在听我讲话,又似乎在欣赏自己家乡的风光。我固执地认为,一个人只要心存远方,就会有远大的理想,就会在任何时候不失去希望。面对此景,这样的教育应该能够让他们把奋斗和理想植入心灵深处吧。

有一年春游后不久,班上个子最高,沉默听话的女孩子辍学了,听和她一个村庄的同学说她要出去打工。于是,我带着几个学生翻过几个山头去她家了解情况。那女生的爷爷让我看了他们家徒四壁的房子,列举了打工的好处和可能遇着的机会。看着老人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我知道我已劝不回这个老农民收回自己的主张了。直到现在,那个失学的学生在我的记忆里还是念书时那怯怯和认真的模样,我还默默挂念她后来过上了怎样的生活。从此,每届学生毕业,我就会给他们留下我家里的电话号码,他们都认认真真地抄在了作业本上,我希望他们如果遇到什么险恶和挫折时能和我联系。

有一年学生毕业,要选一个优秀毕业生,就有学生家长非要拉我去他家吃饭,我婉言拒绝。这个名额,最终给了我们班级同学们选出的家境最差,成绩最好的学生。

学生们有时也给我一点礼物:花开季节,他们会在星期五带来大把的映山红让我带回合肥。初夏,给我送来从家里树上摘的桃和杏。我种菜,他们给我带几把白菜籽,被我撒在菜地上;时间不长,长出的小白菜鲜嫩无比。我栽黄瓜和扁豆,他们为我扛来细竹竿搭架子,我架子上的黄瓜结得又多又壮。爬满架子的扁豆藤立在菜园边则像一堵墙。有一次,学生们还捉了一只小猫仔送给我,我让他们放了回去。

他们给我最重的礼物延续到去年八月中秋,我相信它的重量比那十年我从没有被评上过的学校先进个人的分量总和还要重——那个当年被评上的优秀学生,突然发给我一则祝福短信。不长时间后的教师节,他打来电话说要来看我。原来他已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并刚刚获得全国优秀毕业生称号。那天,他带着和他同班,同是研究生的女朋友站在我面前时,我像看到了自己久别的孩子,我的喜悦一下地飞跃到万里晴空上,幸福随着微风灿烂绽放。我又再次想念起在冶山二十埠学校十年中教过的孩子们:他们每一张稚嫩的脸,似乎都在我眼前晃动。

去年年底,我随省文联组织的作家采风团下基层接地气,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踏上的还是去冶山镇的路。在和冶山的领导们座谈时,我说,故地重游很激动,因为曾经有十年,我是作为一名教师和冶山的孩子们在一起度过的……

(二)

女儿已经读高中了,因为学习的压力,变得沉默而又任性。看到她埋头学习时,我就想到她年幼在二十埠的时候。

女儿第一次去二十埠,是她刚刚从外婆家抓过周(第一个生日)后。那天傍晚,我在通往住处的一截山坎上远远地看到妻子放下女儿,只见女儿伸出双手,放声喊着”爸爸”, 跌跌撞撞向我跑来,原来她已会说话和走路了。此时天下着蒙蒙细雨,四周山中已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当晚,我起煤炉时做饭,说了句”火钳哪去了?”只见她又歪歪的从房子里拖着火钳走出来┅┅

后来,妻子要照顾她重病的母亲,我一个人带着女儿在冶山二十埠呆了两年多的时间。每个周末带她回合肥看妈妈,星期一早晨四点,又把睡梦里的女儿唤醒,坐公共汽车去往庐江,再辗转到二十埠,到达后时间才早晨七点。承蒙学校领导照顾,每天我上课时,就让她坐在班级的后面一张空课桌的位子上,她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听我讲课。学生们哄堂大笑时,她也笑得很夸张、很投入。我上课也说到过她——和学生们说等她长大后不要孝敬我别的,只要买书给我,我就满足了,全班同学都回头看她,女儿就表示出很得意的神情。那神情我永远忘不了。

在二十埠,课闲时,我总会带着女儿到野外感受大自然的 :我带着她上了多少次冶父山,已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一次,为了在同是爬山的大人面前逞强,幼小的她,没要我帮忙,全程走上山顶。我背着她游遍了冶父山的东、南、西、北。我们去过无数趟”喇叭口”,折过许多蕨菜,回去开水烫后晒干,作为美味的菜肴。还捡松果、划松毛用于生火起煤炉,她跟在我身后,问这问那,和我有说不完的话。我带她去遥远的桃园看桃花,我不知道那遍野粉红的桃花在小孩子的眼中是什么样的景色,回来的路上遇着大雨,父女俩淋了一身的雨水应该会让她记忆深刻。我们在附近小水库边看夕阳渐渐落到冶父山背后,看小水库边苗圃的荒坎处长出的金银花开得蓬蓬勃勃,发出浓郁的香气,听小水库里突然冒出孤零零的蛙声,体味着静谧而又亲切、乡土气息。这些都会让我想起了故乡原野,可女儿就在身旁,我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处异乡的孤独和伤怀。

初夏或初秋黄昏的野外,在我们的头顶前或后有时会飞舞着阵阵蜻蜓,我会千方百计捉上一只,让女儿捏着蜻蜓的翅膀仔细观察,然后要她松手放走。我还带她走了好长的乡路,去了一条叫”黄泥河”的岸边,也许是那段河流正在枯水期,河水浅而静止的原因,景色远没有想象的壮阔优美。那天,秋阳还在发着余威,岸上的荒草丛里可看到一两条晒得已干瘪了的鱼。

不出去的闲暇,女儿坐在我住处外的菜地边,看我给菜地松土、除草,看我撒菜籽、浇菜、摘菜。吃饭时,我把的菜地里种的黄瓜、茼蒿、芫荽、大白菜炒好放在她的面前。那年放暑假,早玉米熟了,我把玉米连棒子放到炉火上烤,烤到焦香时,她却先要送给隔壁的同事也是来看父亲的姐姐吃。

晚上,山里很静,我带着女儿朗读儿童读物上的故事,有时她已进入梦乡,故事还没结束,我会坚持把故事读完,我相信,女儿的睡梦中一定还在听着这个故事,所以不敢中断。

一个细雨纷纷的黄昏,田里还长满嫩绿的草,这些草不久以后就会被翻埋到土里。我拉着女儿走在田野间的小路上,惊讶于一个披着塑料雨披在荒坡上放着一群白豚的农家女子正手拿手机大声打电话,好像在布置家里人煮晚饭,那时就是省城也没有多少人使用手机啊。这让我深深的感触到,社会发展这样快速发展,而自己在山野之中,好像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后来,女儿回了合肥妈妈的身边,我在二十埠的住处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我每天还是去上课、种菜、散步┅┅

(刊发于20150323 《新安晚报》副刊 2015年《未来》第2期)

(戴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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